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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載將她丟在馬車內,再次吩咐小白花和小青蛙盯著她。

如今,只等著她之后的反應。

判斷一個人的性格,用這種事情大概就能看出一些眉目。

如果換成是自己舉兵謀逆,那自己身邊的人,大概都有不同的反應。

如果是月神姬,她大概會說若這一切都是為大梁的未來,那主公無錯。

如果是玄素,她會說文若哥哥做什么都是對的。

如果是雪兒,她或許會為難,她善戰卻不喜戰爭,應是會規勸自己三思而行,倘若必須如此作為,她應是不會反對,甚至還可能幫自己做出一份最合理的謀反計劃。

如果是蕭心兒,她已然在自己和皇權之中做出了選擇,會幫自己,但也會因為顧念情義去照顧她在乎的那些人。

如果是薛寧珂,心底仁善的她多半會不忍生靈涂炭,興許會主動前去醫治戰亂中的傷員,幫著自己減輕罪孽。

如果是裴術,那就不用說了,要是聽到自己想當皇帝,他多半做夢都能笑醒,他這個人,自從追隨了自己之后,似乎就認定了自己才會是讓天下變得不一樣的人。

獨坐大帳,李載開始謀劃接下來對顧明章的討伐。

月神姬端著親手煮好的茶水進入大帳之中,“主公,還不休息嗎?”

“決戰在即,要好好盤算一下。”

“咱們的實力和顧明章比起來,不會差太多,他麾下的天山不老閣高手咱們能對付,至于那十萬涼軍,在咱們的‘靈雷’面前根本就不夠看。”

“我不是擔心打不過,其實如今顧明章的心氣兒已經散了,早不是當時領兵入晉的西涼王,強弩之末而已,我只在想,有沒有可能讓他乖乖投降。”

白發美人將茶盞端到李載面前,“其實……我們可以利用顧雪棠……”

如果真能結束一場無謂的屠戮,利用一個女人,李載沒有心理包袱,只是他清楚這么做沒有效果,“如果西涼王能接受投降,那不用顧雪棠作為要挾也可以,如果他不會接受投降,那就算咱們抓住他所有的家人都沒有意義,西涼顧氏能有今日,正是因為他們誓死不降的血性。”

“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,顧明章難道就不想給自己人留條活路?他難道想因為自己的錯,牽連這么多無辜人喪命?”

“天真了不是?若他會認為自己有錯,就不會謀反了,哪個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?”

白發美人稍加思索,“那就打!無非就是多殺一些人。”

李載不在乎殺多少人,他只是想讓接下來的局面更好控制。

這一戰之后,西涼國說不定蠢蠢欲動,多放一些涼州士卒回去,對大梁邊境而言也是好事情。

其實一開始留下顧雪棠也是因為這個原因,只是這女人遲遲沒來見自己,著實讓李載有些失望。

“再等等……”

“等什么?”

“等顧雪棠,如果今夜她不來找本相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帳外就傳來聲響。

“相國,顧雪棠求見。”

月神姬好似想到了什么,“主公,月兒先行告退了,不擾主公雅興。”

李載眉頭一皺,“想什么呢?我又不是要……”

“主公跟我解釋不著,人家又不是雪兒姐姐,不會在意多個妹妹的。”月神姬臨轉身前,拋來一個媚眼,隨后轉身走出大帳。

身著水藍衣衫的涼州郡主緩緩走進大帳,看著桌案前正襟危坐的白發少年,頓時表現得有些拘束。

“李載,你們要對付我父王是嗎?”

李載端起茶盞,輕嗅茶香,“你想說的就是這個?那還是請回吧。”

少女攥緊拳頭,“我知道你什么意思,你想告訴我,父王才是那個挑起戰亂的罪魁禍首,對嗎?”

“久聞涼州郡主是個愛民如子的好殿下,很多事情不用本相說,你自然能看明白。”

顧雪棠神情動容,盡管不想承認,但他還是問道:

“如果父王沒有揮軍東進,是不是天水嶺的將士就不用死了?”

“當然,他們也是大梁的將士。”

“所以一開始,父王就是錯的?”在親眼看到了陛下的詔書之后,顧雪棠不得不相信。

一開始,她只是深信父王,可眼下,她心里有了動搖。

“不是他的錯,是時代的錯!”李載拿起茶蓋,趕了趕浮茶,輕輕抿上一口。

顧雪棠內心本就掙扎,在這個時代,天地君親師的觀念深入人心。

李載給他看了大梁皇帝詔書,那就足以說明她的父王才是罪人。

可身為女兒,她不想承認自己的父王有錯。

所以聽到李載說不是父王的錯,她頗為動容,連忙追問道:“什么叫做是時代的錯?”

“階級帶來了特權,而這個世間掌握在那些擁有特權的人手里,特權能帶來的美妙,就連本相都無法抗拒,可是這世間就是如此,你能怎么辦呢?享受著特權的人會不斷去維護特權的神圣性,比如那句受命于天,君權神授就是愚弄百姓的理念,可本相是受益者,你的父王也是。”

“所以你認為,這個時代是錯的?那又為何不能去改變?”

李載搖了搖頭,“我倒是知道有人做到過,但我李載比不了那些人里的任何一個,他們是照亮這世間的星光,而我最多就只是風中搖曳的一點燭火,想和時代抗衡,就是找死。”

顧雪棠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理念,沉默了許久,頓時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不同。

難道是自己一直對他有誤解?

可此人的手段和兇名已天下皆知,未必不是在妖言惑眾。

“你說這是時代的錯,父王無錯,你也無錯嗎?”

“是非功過,自有后人評說。”

“既如此,那什么才是對?”此時的顧雪棠已經完全按照李載給她的思路去思考,心中茫然。

她甚至已經忘記了此時來找李載,是為了她父王的事情。

“郡主殿下也是飽讀詩書,心中自然有評判,這世界破破爛爛,本相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去縫縫補補,說那些就遠了,我只問你一句,你覺得你的父王分裂大梁,是對是錯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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